第二日清晨,于欢早起,买了包子和豆浆,提着东西穿过大半个小区,去于欣家敲门。
没人应,于欢掏出手机给于欣打电话,那头是于欣懒洋洋的声音,和平时清新温和的声音截然不同。但于欢站在门口等了快五分钟吧,才等到于欣把门打开。
于欢皱着眉没说话,于欣也没好气的说道,“那么早来干嘛啊?”
“嗯。”于欢扬了扬手里的袋子,道,“好心好意来送早餐的,现在估计都凉了。”
“我爬起来给你开门都已经够意思了好吧,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。”于欣好像真的有点生气,大眼睛里有明显的血丝。
“七点啊兄弟。”于欢说,“这个时间很正常啊。张叔呢?”
于欣深吸一口气,让开了身子,示意于欢进来,自己随手带上了门,道,“上班去了吧。”
“哦?”于欢把袋子搁在桌子上,自己随意的坐下后,道,“那这包子估计还能当我们的午饭。”
“不是。”于欣叉着腰,“你去别人家之前,不知道提前打声招呼的吗?”
“我,我忘了,兄弟。”于欢有点尴尬。
“再说,你干嘛叫我兄弟?”
“啊。这个啊。”于欢露出笑意,道,“宅男没有女朋友,讲道理向来以‘兄弟’二字起手。”
于欣干笑两声,摇摇头回去洗漱了。
于欢看了看桌上的袋子,有些尴尬,但他也没在意,自己拿了个肉包吃了起来。
直到于欣洗漱好,两人坐在客厅吃了早餐,都还没有到八点。
这期间,于欢问到了于欣家的WI-FI,给自己玩的手游签到,过每日任务。于欣打开电视看起了早间新闻。两人没怎么交谈,很正常的吃完了早饭。
但反应过来之后,两人都意识到,这是格外不寻常的独处的场景。
于是,两个人就比较尴尬了。于欢自己把手机放下,找起了话题,两人悠哉的闲聊着,多是于欢说,于欣听。
说着说着,于欢就说起了自己的小组。他说,“诶,上周不是给你说过,我们组感觉关系有点不对劲吗。然后你建议我不要瞎想,去问一问咯。”
“嗯。”于欣点头道,“我说你应该坦诚一点,让他们知道你在担心他们。”
“对。就是那次。”于欢说,“然后第二天我回学校的时候,就遇到我们小组成员。她说我们组关系比较僵,是因为组内有个男孩跟组内的另一个女孩表白了,然后那女孩没答应...”
“呃...”于欣奇道,“他们两个的事,会让你们所有人都尴尬吗?”
“啊,可能是因为。组内还有其他人想要表白吧。”
于欣愣了愣,笑道,“小屁孩们懂什么教表白么,你当你们是八点档言情电视剧啊。爱恨情仇绕一个大圈,人物关系图都能画一张A4纸。”
于欢也被逗乐了,道,“我可没参与他们。”
“我觉得会表白失败这种事,归根结底就是他们都不知道什么叫做表白。”于欣道,“表白可不是进攻开始时的号角,表白是胜利冲锋前的庆祝才对。”
“...”
于欣看于欢一脸认真,有点不自在,皱着眉没有再说话。
于欢这才又开口道,“我的想法是吧,大家在一个小组,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你喜欢谁本来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,你要怎么样你就怎么样嘛,何必急于确定关系呢。弄得不好,朋友都没得做,大家多尴尬呀。”
“你好幼稚。”于欣道。
“啊?”于欢不满道,“为啥这么说?”
“...你把你想法告诉他们了?”
“嗯,说了。结果对方生气了,她问我是不是所有么袒露心意的,都要一直暗恋着。”
“哈哈。”于欣笑了,继而又认真的说道,“傻。我也不知道你瞎掺和啥。人家想抓住青春的尾巴,喜欢就去追,光明正大的谈个恋爱。人家才正常,才是青春,才是个学生该有的样子。你站在圈子外面,自以为是的去分析得失和利弊,也不带感情,肯定是被人厌恶的角色嘛。”
“那到底要我怎么跟他们表达我内心的想法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两人对视之后,各自低下了头,于欢又道,“我只是觉得,这样弄得我们小组四分五裂的,终究会让大家都疏远,大家都尴尬的。”
于欣捂着嘴打了个哈欠,没有再理于欢。
两人看着电视发了会呆。
日光从室内慢慢的褪出去,渐渐变化到只在落地窗附近有一道阴影交界线。
而室内,也渐渐温热了起来。
于欢起身道,“我中午的火车,现在还有空。我们出去走走吧。”
于欣也没说什么,点了点头,起身回房间换衣服去了。
于欢扫视着房间,顺着室内木地板的缝隙一直看到落地窗附近,想起了很多关于这个家的往事,他抿了抿嘴,起身换鞋。
于欣再出来时,手里拿了一本蓝色封皮的书,她扬了扬,递给了于欢,道,“最近看的一本好书,送你了。”
于欢将书翻个面,看到了书名——《扔在八月的路上》。
...
两人出门后,顺着回忆里的长街一直走,路边的店铺摊位早已经开张,此时热闹的很,阳光明媚,水城的夏天也不燥热,空气中反而混杂一丝独特的湿意,染得视线里的一切都浓墨重彩的,变得更鲜艳明媚,煞是好看。
贯穿小城的河流安静的流淌,两人走了一段,在河边找了个树荫下的椅子坐了下来。
眺望着对面长街涌动的人流,再低头看到树荫里的两双鞋,好像这几平米的小空间,被从这个独特的夏天中隔离出来了一般。
所以,可能也思虑了好久,于欢轻声唤道,“于欣。”
“嗯。”她应道。
“他们...家里发生这种事,你是怎么想的呢。”
于欣顿了一会,才慢慢说道,“其实,也没觉得生活有什么变化。他们也挺辛苦的了,我也不想成为谁的负担。反正...”
“...反正他们不在家里吵架,我还清净一点。”她如是说道。
然后于欣回头看了于欢一眼,皱眉笑道,“喂,你别露出那种表情好吧,搞的我挺尴尬的。”
“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吗?”于欣道。
“为什么?”
“我们重新联系上后,有那么多应该说的应该聊的。我不想我们来讨论这么沉重的话题。的确,我们曾共享同一个人生,但如今,我们是不同的彼此。我不知道你会怎么看我,内疚也好,可怜也好,还怎么样。我都不需要。我想我们应该正常的来往。”
于欣说着说着,没有再说下去,她看着他,温和的笑起来。
他点头,拼命的想要答复她,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,他很内疚,内疚的要死。
他总在想,他明明可以为她分忧的,明明可以同她一起承担的,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,现在也什么都做不到。她很坚强,哪怕背后偷偷哭泣,她也一定会对他而笑。
偏偏,他也一定要回应她这份心意。
所以,他也只好点头而笑。
那天中午,于欢回程的火车上,收到于欣推荐的音乐。是 Hillsong Young And Free的 《Wake》。她提到这是宗教乐队的一首欢快的歌。
但这歌旋律轻快,节奏感和强,还挺好听,如果不是因为歌词,于欢觉得和流行乐没有什么区别。他一边听着歌,一边取出于欣推荐的书,在车上读了起来。
他特好奇,也很想去感受、体会、和融入于欣的生活。
此刻,他也特别介怀,随着火车的远去,他和于欣心之间的距离,会再次一点点的拉远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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